最终,商雅还是忍着不愤点开了话题,话题主体是一则视频。
视频封面是一位日本老头儿匍匐在红木工作桌上雕刻核料。
“这不是上次……什么时候遇见的那位东瀛核雕师?”
秦淮呵笑了一声,他印象不深刻了,尽管颇有些眼熟,然而却想不起对方名字。
“是安彦光辉,一位狼子野心的东瀛核雕师,跑来学习核雕,结果学完之后,转眼就发这样具有煽动性的视频来混淆视听。上次就是妄图争夺核雕第一人的名号,结果被你的核舟打脸了。”
商雅仍旧义愤填膺,作为一位钻研核雕技艺的核雕艺术家,麻烦恪守作品如做人这种最基本的品德好么?
取一个这种标题,是在变相的侮辱秦淮。
你自诩发扬光大了中华的核雕,那秦淮算什么?
“先看看呗,看看这位东瀛核雕师,究竟有什么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的技艺,当得起发扬光大四个沉甸甸的字。”
在这一行,只能靠作品说话,哪怕你吹得天花乱坠,但拿不出真正有含金量的作品,也是百搭,过度自吹自擂,只会贻笑大方。
故而这抢眼的标题对秦淮而言完全不存在杀伤力,只是吸引了他的注意而已。
视频开始播放了。
讲得就是安彦光辉的一些核雕画面,然后摆出几件作品。最主要的是一件仿秦淮的核舟,核舟的光影该如何处理,在核雕界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事情了,只要技艺好一点的名师,都能仿出七层意境。
安彦光辉大概仿出了八层,有点意思,但看过秦淮那枚核舟的都应该知道,这件作品可以说是异常粗糙了,整体而言,缺少秦淮的缥缈仙气,与一种豪放洒脱的心境。
秦淮的核舟,仿佛跟随苏东坡一起泛舟游赤壁,是站在苏东坡的视角。
而安彦光辉,则是站在船夫的视角……
但就是这样一则视频,引来了一大批爱国网友。
[做得真棒,这就是我幻想中的核舟。]
[想到赤壁赋中的诗句:纵一苇之所如,凌万顷之茫然。浩浩乎如冯虚御风,而不知其所止;飘飘乎如遗世独立,羽化而登仙!]
[当初在课文中学到这件核雕,惊为天人。可是我们为什么雕刻不出来?要被东瀛人发扬光大?!]
[唉,老祖宗的东西都丢光了!我感到深深的悲哀!]
[核舟是秦淮的原创,这个东瀛人只是盗版!]
[秦淮?我百度了,根本没这号人。瞎扯也请带上智商。]
[同百度过,连名字都没有,是哪个山里的核雕师?]
[别人比我们优秀就该认,别不服气。]
“不看了!”
商雅立刻退出视频。恼怒使她减数分裂,结果小姐姐仰起头发现秦淮竟然还在微笑,更加郁闷了。
你女朋友都快气炸了,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?
“这些评论可真有意思哈。”
秦淮宠辱不惊,笑容灿烂。
正所谓举世非之而不加改,举世嘉之而不加勉,秦淮有自己的主见,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肤浅的话而影响心态?
自他成名后,来自各行各业的邀请越来越多。
秦淮才华横溢,放在哪里都是香饽饽,受尽青睐是正常的。
但名气太盛,应酬过多,对秦淮来说是一种负累,长此以往,会消磨掉秦淮对艺术的敏感。
与大众联系得越宽,艺术之路便越窄,说得便是这个意思。
秦淮最近正在从这种与大众联系的泥淖中缓缓抽身。
入世已经够了,他要出世。
故而前些时日,哪怕是几位老先生给他施加压力,秦淮也是不为所动。
连央美热情的邀请就职教授,秦淮也压到了一年两节课。
哪怕博物馆的事情,秦淮都一推再推。
秦淮只想好好学习,而不想靠商业化,靠进央美当教授镀金来提高名气。
这些都是虚的,肚子里有货,秦淮才踏实,他要回归平静。
商雅白了一眼死水微澜的秦淮。竟然真的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。
真·佛系大佬。
“你这种心境是怎么练成的?”
闻言,秦淮四十五度斜视窗外,云淡风轻的扬起嘴角。
“核舟是我的创想,这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在业内家喻户晓了。
吟笙拍卖行还有几个月前的交易记录,证据太多。
这则视频只能骗骗不知内情的网友罢了,过不了多久,谣言便会不攻自破。”
“而且,我宁愿花更多的时间来研究学习,也不想像小孩一样去扯皮。浪费时间。”
秦淮摇了摇头,颇有些不屑一顾,若东瀛核雕师只会玩些这种雕虫小技的花样,那真是自我作贱,其艺术成就只能一辈子止步于此了。
“好了,别想了。”
秦淮拍了拍商雅的肩膀。
“可是她们骂的是我家老公,我心疼……”
商雅宛如自己被臭骂了一顿,可怜兮兮望着秦淮。
……
而此时,秦淮电话突然响了。
还有电话?
“秦先生,您在家吗?鄙人宁致远,带了一块玉料前来拜访秦先生。”
玉料?
抱着一块玉料专门来拜访,那应该是慕名而来。
有信心直接抱玉上门的话,那块玉料定然是极品。
秦淮稍微一思考,精神陡然亢奋,如今好玉难求,能有一块美玉投怀入抱,简直是世间一大美事。
“我立刻下来。”
说罢,秦淮快速往楼下走。来到院门处,往外望去。
只见一位中年西装男士,顶着锃光瓦亮的光头,站在门口,静静等候,看到秦淮来了,眼前一亮。
“秦先生好。”
“您好,请进。”
秦淮热情迎接,眼睛乱瞟,然而这位贵客把玉器装进了红木匛内妥善保管了,须得放在桌上才能打开。
秦淮心痒痒的,连忙将宁致远和他的三位保镖领进屋内。
若非要讲究礼仪,秦淮早就把红木匛抢过来了。
“客人来了,你怎么都不泡茶?”
商雅此时也从楼上下来,剜了一眼干坐在沙发上的秦淮。
“嘿,我一激动,不小心忘记了。”
秦淮站起来。
“没事,不喝茶也没关系。”
“我去泡罢,你坐着。”
商雅挥了挥手,来了客人怎么能让男主人泡茶呢?刚才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。
于是秦淮不动,坐在宁致远对面,静等宁致远打开红木匛。
“抱歉,贸然过来拜访打扰到秦先生了。鄙人宁致远,来自于豫省南·阳的玉雕湾。”
秦淮有些惊诧,玉雕湾?
那可是中华玉雕之乡呢,同时也是中华最大的玉雕玉器交易中心,玉器交易繁荣,因而有着小沪市的美誉。
“虽说我定居在玉雕湾,可是我有一块玉,却是十七年没有玉雕师敢于雕刻。”
听得这句话,秦淮心更痒了,视线紧巴巴落在红木匛。
“打开,打开我看看。”
秦淮忍不住了,忙催促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