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祖轻轻地“哦”了一声:“你的意思,是先让管事,庄头们的子侄,还有那些听话的佃户们的子侄去上学,让他们先出人头地,抢了那些真正的平民百姓的子侄的位置?”
斗蓬咬了咬牙:“虽然不得已,但总比让那些乡巴佬泥腿子们的子孙,真正的得到权力要好,而且,如果是世家贵族的这些家丁,佃户们的子孙当了官,也早晚得把权力交到世家子弟的手中,也是让天下人看看,不管刘裕他怎么搞,能当官,能掌权的,还得是世家的人。”
老祖叹了口气:“你似乎忽略了一件事,斗蓬尊者,那就是刘裕要普及教育,义务教育的,得是国家正式编户齐民的人,你说的佃户,庄客,管事们,他们可是只在世家的名册上登记,不入国家的户籍啊,也就是说,他们是没有受到教育的权力的,除非是脱离世家,回归国家才行。”
斗蓬一下子愣住了,这个绝世的智者,今天也数次这样方寸大乱,思虑不周,这是以前可从没有过的事啊。
黑袍咬了咬牙,恨恨地说道:“是的,这么一来,就算为了给子孙后代以希望,那些世家庄园里的佃户庄客们,也会纷纷地逃离世家,转而到官府去编户齐民去,唉,刘裕这么一搞,会深得这些下等庶民之心,而他手中有国法,有军队,世家也不可能象以前那样,把这些脱离控制的佃户们,以逃奴的身份抓回去处置,这么一来,世家真的要失掉一切了啊。”
说到这里,黑袍冷笑道:“不过这也不是坏事,这能让世家贵族看清楚刘裕的真面目,知道跟他合作是绝对没有好处的,刘裕要实现他的理想,那世家高门就是比胡虏更需要消灭的死敌,现在,趁着刘裕还没有办法普及义务教育,还没有那么多的士族可用,还需要和世家贵族合作,才能治理天下,就得抓紧时间,联合天下所有的士族,一起针对刘裕,借口刘裕的那些武夫部下们残害百姓,治国无能,把他们一个个地罢免,然后在刘裕准备不足,国内不稳时,制造事端,逼刘裕出兵去和强大的北方胡虏作战,然后我们暗中联合北方的胡虏,给他们提供军情,再让世家高门在刘裕的大军补给上做手脚,如此一来,让刘裕象桓温一样打几个大败仗,输掉他积累多年的精锐,失掉军心民心,逼刘裕交权!”
老祖平静地说道:“这是个思路,但成功的把握不大,刘裕打仗,是谋定而后动,不会这样鲁莽,而且他以前亲身经历过五桥泽之败,对于世家高门和阴谋组织在后方的捣乱,是有所防备的,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。”
斗蓬咬了咬牙,说道:“若是此计不成,那我们就另走一条路,刘裕现在摆明了是想先取皇帝之位,以皇权来压制世家高门,从而以命令而不是妥协的方式,逼世家高门就范。但这样一来,他就要亲自篡夺司马氏的江山,虽然司马氏的名声极臭,要给篡位天下人也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,但我们就要大肆地宣传,刘裕不过是个虚伪无信之徒,满嘴声称忠义,爱民,实际上仍然是个乱臣贼子,就如同当年王莽一样,在篡位之前给看成是圣贤在世,可是登上帝位之后,却是只想着自己王家千秋万代,却得罪了天下人,成为天下第一的伪君子。”
“而刘裕,我们也说他就是当世王莽,以前为了夺取皇位,所装出来的忠义,护民,仁义,全都是假的,他舍生为了同袍,不过也是为了收买人心,为他所用,最后他就是利用了同袍,战友们的牺牲,为自己打下的功劳,这才篡夺了江山。以前口口声声是大晋的忠臣,建义灭桓,其实只不过是为了他个人的野心,在力量不足,名望不够时,继续拿晋国皇帝当成大旗,当成傀儡,以便他利用晋帝的名义,发号施令。”
“等刘裕功业建立,时机成熟时,就自立为帝,他这样当上了皇帝,就跟以前的冉闵一样,是个战争狂人,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,转移内部矛盾,就要对外不停地发动战争,不管百姓死活,征税抽丁,只为了完成他一统天下的独夫之梦,最后弄得民不聊生,也背叛了一直跟他合作的世家贵族,只要我们按这个口径去宣传,在民间抹黑刘裕的形象,让他变成伪君子,那他的政策,就执行不下去了吧。”
老祖微微一笑:“这确实可以打击刘裕的形象,但是,我前面说过,刘裕的政策是为了百姓,不是为了他个人,为了自己,他掌握了权力之后,北伐战争可以让普通百姓有建功立业,出人头地的机会,义务教育能让所有人学到知识,而分地给百姓耕作,也是让百姓有了赖以为生的条件,这些实打实的好处,比虚妄的什么忠义,君臣名份,不是更有利吗?百姓只会看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不好,不会太在意谁在皇位之上。王莽的失败,不在于他的虚伪,而是因为他没有办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,那个王政复古,只是一厢情愿的空想罢了。”
说到这里,老祖顿了顿:“你们的想法都不错,但只是用这些手段,还不足以阻止刘裕实现他的计划,如果真正想要阻止刘裕,那最好的办法,是从他的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,这样才会乱他的方寸。”
黑袍的双眼一亮:“对啊,刘裕是个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,在南燕的时候,因为慕容兰之死,一度失去理智,要屠灭整个广固城,如果真的让他这么做了,那刘裕就会成为一个彻底的嗜血屠夫,魔王。若不是慕容兰死前最后劝了他一次,他还真的就会这么做了。可见,对刘裕来说,至亲至爱之人,仍然是他的致命死穴。”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