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视里播放着大段的广告,但没人去换台。
妙锦正在做琐事,准备着午饭的食材。高煦开始检查他的各种仪器,都是前阵子陆续收集齐的一些测量工具。
有射线检测仪,说明书上描述,可以检测辐射射线,包括紫外光、激光等电磁波。有扭称实验装置,能测出引力常量。以及空气测量仪。
另外还有一些不常见的小型装置,总之除了不好搬运的大型仪器,能测试一般常数的仪表,他都尽力买了回来。
妙锦偶尔会好奇地观望这边,但她还没问,可能已经猜出高煦要干什么了。
高煦只等她问,便会明确告诉她。因为他要去找黄山那个山洞的时候,准备叫上妙锦,先去实地考察,也便一起认好地方。
这些仪器,就是为了测量山洞内外、是否有异常的数据差别。
兴许一切都只是瞎折腾,那个神秘的源泉、极可能是脱了离现代凡人认知的东西。但高煦作为凡人,也只能利用这些东西,别无他法。反正试试总没坏处,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呢?
最近正好休假,时间比较充裕。高煦决定,参加完十二国经贸会议之后、便带着妙锦去黄山。
想到山洞里的景象,高煦的心情有点复杂,手里的事也不知不觉停下来,坐在那里发了一阵呆。四百年过去了,棺木应该已经腐坏,遗体早就变成一堆堆骸骨。等看到那景象时,不知他会是甚么样的心情。
复杂的心情中,高煦怀念着曾经相互陪伴和依赖的人们。在他心里,她们主要不是妻妾、而是亲人。以前特定的历史环境和身份下,大家确实就是家人。
这时高煦又有些忐忑。大概因为最近播出的古装剧,已经放出了一点信息,她们好几个人、却无一人有音信。不过目前的隐秘信息太少了,所以高煦还抱着希望。
她们究竟是否幸存于世?究竟能不能找到?人与人之间,大概真的只有一个缘字。关联性如此之少,却是在更大的时间尺度上、仅剩的东西。
闲下来的日子很平静,时间过得很快,旬末很快过去了。高煦准备一番,便驾驶妙锦的轿车去太仓国际会场。
白天他一个人去,因为会议席位是事先定好的。参会的人要么是政府人员、要么是资本集团代表,没有让不相干的伴侣到场的理由。
高煦准备去凑个数,混时间到傍晚后,便等到妙锦过来、一起去参加音乐会。音乐会可以带同伴,在高煦眼里、那才是唯一有点乐趣的活动。
上午开大|会,地点在一处会议主厅。高煦刚到的时候,就接受了安全检查和身份验证,所以只要到办事处领取一张身份牌,走进去就行了。
周围有很多大明国政府的安全人员,陆续到来参会的人也非常多。十二个主要经济体的各界人士齐聚一堂,十分热闹。
“小刘。”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高煦转身看到了韦忠明。韦忠明身边簇拥的好几个人,他们都带着身份牌、穿着正装,当
然都是好像不认识的人。
韦忠明头发几乎全白了,不过衣冠整齐的样子、今天的精神状态似乎挺好。他很和蔼,架子还不如普通有钱人大,微笑着主动伸手过来。
高煦握住他的手:“韦老,幸会幸会。”
韦忠明好心地提醒道:“牌子上有号码,按号数入座。”他伸手拿起高煦的号牌,“你的位置应该就在我旁边。”
高煦谦虚地说道:“多亏韦老提醒,我还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高规格的会议。”话虽这么说,高煦心里却觉得很无聊。
接着韦忠明又引荐了一下身边的人,当然高煦基本没记住名字,反正不是政府的人、就是资|本家。
一行人进了大门,在巨大的大厅里、找到了座位。大多数人都就座了,人们在非常有创意的半旋体大厅里齐聚一堂。会议还没开始,空气中有点吵闹,笼罩着无数人说话的“嗡嗡”噪音。
韦忠明转头过来,靠近高煦说道:“听说晚上的音乐会,小婉要来参加?”
高煦点头道:“对,我们说好了的。”
只是简单的对话,不过俩人交头接耳的细节,马上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,好几个人侧目看过来。还有个记者敏锐地把摄像机向这边转过来,取了一个镜头。
虽然韦忠明和高煦都非常低调,但认识韦忠明的人还是会默默地关注他。
韦忠明又把头轻轻靠过来:“明天主要是分会场的会议,你可以带小婉去看海军的船队。去东南面的海边就行,有两个航母编队从杭州湾过来,是检阅编队,比较有观赏性,平时可是见不到的。”
高煦道:“我刚知道这事。一会儿见了小婉,和她商量一下。”
等了一阵,会议终于开始了,先是一个官员到前面去讲话。
果然正如高煦预料的那样,这样的会议十分无趣。因为高煦平时没有系统化地了解这些事务,所以就像一个差生、忽然去听一堂课,当然不太容易听得进去。好在不用考试。
高煦假装认真地倾听,很礼貌地没有玩手机。他偶尔换个坐姿,就像睡觉翻身一样。
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,终于结束了。韦忠明就坐在旁边,散会后,高煦当然与他同行离席。
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带引下,径直去用餐区,并被告知可以午休一段时间。许多人都在大厅里用餐,忙碌的服务员在桌子之间穿梭。
韦忠明走到了一个电梯口,身边的几个人却没有上电梯。高煦稍作犹豫,便跟着韦忠明走了进去。
下了电梯,俩人走进了旁边敞开的门,绕过一道现代风格的大理石屏风,大概七八个陌生男人从一张圆桌旁站了起来。
韦忠明和他们握手打了招呼,然后为高煦引荐了一下。一个竟然是内阁成员、首相副手,还有王家家主等人物,不过其中有个人身份最特殊,介绍是假物院高职位的科学家。
高煦顿时明白了,自己大概是误进入了一个特殊的圈子。
“刘刚。今年他投资的那部动画挺不错的。”韦忠明指着高煦,简单地说了一句。
内阁官|员道:“我们听听左翼的言论,应该是有好处的。”
另一个人附和道:“对,就像兴宗时期的情况,正因为有丰富而不同的学派声音,客观上我们才逐渐发展出了比较稳固成熟的体系。可后来内部再次失衡,反而促使了激进冒险。二战前我们已在顶位,根本不该去赌国运的,当时的那些人显然失去了理智。”
高煦终于忍不住说道:“诸位可能对我稍微有点误会。”
他说罢比划了一下手势,却发现有口莫辩。他无法解释制作《动物城》所产生的乌龙事件。又因为立场发生了微妙变化,高煦忽然对诸如国际平等这样的观念、不感兴趣了。
韦忠明对其他人说道:“刘刚不同于那些只顾胡说八道的左翼人士,他是个理性可靠的人,并且有不同寻常的见识和天分。”
高煦一脸无奈。
内阁官|员问道:“刘先生有没有兴趣从|政?”
高煦沉吟道:“暂时没有那样的想法。我以平民的眼光看,对大明国的情况总体感到乐观。其中虽然存在一些问题,但现在还看不到爆|发的危险。话又说回来,人类社会有过完美的体系吗?至今还只存在于理想之中吧。”
刚才提到兴宗话题的官|员点头道:“刘先生言之有理。我们的好日子又过了一百年,现在有些人,便是满脑子的大同世界。可世界上的人,真的已经走出了丛林?”
高煦转头看着他,说道:“阁下刚才提到的激进冒险,指的是民|族主义失控吧?结果确实是坏事,但我认为,经历那样的阶段、应是必要的过程,起码能抵御逆向民|族主义。国家盛衰无常,起落难料啊。”
官|员的目光在高煦脸上停留了一会儿:“刘先生确有左翼倾|向?”
高煦道:“本没有左右之分,我与在座的诸位是一样的情怀。”
几个人纷纷笑了起来,韦忠明也是笑着轻轻摇了摇头。
高煦又不动声色地开口道:“现在都讲理性、利益、制衡逻辑,然而利益并不就是一切。平时大家过好日子没什么问题,可一旦咱们遇到艰难与失败,陷入混乱否定之时,如果完全没有了信念与情怀,毅力从何而来,如何还能相信希望存在?”
人们收起了笑容,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。
高煦刚进入这样的场合,也不太了解情况,所说的话、或许也与大家平时的言论风格不一样。不过高煦懒得管那么多,反正说自己想说的便是了。
就算人们暗地里觉得他在说大话,也没有关系。高煦自己很从容,很坦然,因为他经历过那些艰难的岁月,也认识过那些胸怀天下的文武、如何在残酷的战争中守护着皇朝。值得庆幸的是,屋子里的这些人、似乎也不是什么蝇营狗苟之辈。
韦忠明的声音道:“我们需要积攒小刘这样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