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越低头点击开始,君竹也摆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听着。
正主读自己的同人文,这场面可难得一见。
姬越却是一顿,抬头问:“你怎么还不走?”
君竹左右张望,最后指了指自己:“我?”
“不然呢?”他给卫小敛讲故事,为何要有外人在场。
君竹叉腰:“这里可是我家——”
“一颗东海鲛珠。”姬越道,“换你这栋房子,够了么?”
修真界的宝物,可比凡间的钞票值钱多了。
君竹咽了下唾沫:“我可不是一颗鲛珠就能打发……”
姬越:“两颗。”
“现在是你家了。”君竹立刻麻溜地起身走人。
“哦对了,手机还我。”君竹走到门口,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姬越手里。
姬越头也不抬:“三颗。”
君竹屈服在了姬越强大的钞能力下:“它也是你的了。”然后开门,离开,关门,动作一气呵成。
君竹下楼的脚步都是带飘的,几乎要飞起来。
一只手机的价值竟然可以和一栋房子等同,这样的冤大头上哪里找。
客厅内安静一瞬,卫敛说:“去卧室。”
睡前故事,还是去床上念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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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栋公寓君竹并没有住过,他房产遍布世界各地,哪里住的过来。但室内装修一点儿没落下,布置得简单温馨,也不需要请人来时时刻刻打扫,一个祛尘术就能搞定一切,十分方便。
两人变换上一身睡袍,床头开着一盏台灯,在暖黄的柔光下靠在一起。
卫敛听姬越用他低沉动人的嗓音慢慢念道:“秦昶王十二年,冬……”
前头几段都还挺正常,第三章标题让姬越一看就心头一紧。
——罚跪。
李御史忠实记录下了他身上发生的一切,也包括秦昶王十二年的冬天,秦王罚质子卫敛跪于雪地两个时辰。
这段史料被后人翻阅,就加进了这篇同人文里。
……这不是个小甜饼吗为什么还要写这种东西!
也罢,至少说明作者做足了功课,挺还原史实。
姬越吞吞吐吐地念:“将他,舌头割了……”
卫敛平静地听着。
姬越小心打量了眼卫敛的神色,痛苦地接着念道:“既然公子敛如此喜欢雪,那就,在这里,跪到雪停罢……我错了阿敛。”
卫敛依然平静:“继续念。”
姬越关上手机,抱了抱他:“是我的不是。”
“陈年旧账,还计较什么。”卫敛叹道,“都过一辈子了,追忆一下往昔挺好的。”
姬越只能打开手机,继续道:“……卫敛垂目,恭敬柔顺。”
“卫敛内心……”姬越语气一惊,“姬越炸了?!”
“你当时心里是这么想我的?”姬越震惊抬眸。
卫敛挑眉:“不然呢?”
姬越怏怏收回目光:“没什么,你做得对。”
那般对卫小敛,他炸是应该的。
“不看这章了,跳过跳过。”姬越翻着目录,“找点幸福的回忆。”
卫敛却神色一动,接过手机,点击第十六章——绮梦。
姬越原本还不在意,扫了几眼后猛然发现不对劲。
原文是这样的:
[他做了一个梦。
梦见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白衣青年,殷红唇瓣中吐出放浪不堪的话语,字字句句都在嘲笑他是童子鸡,竟然听首艳词就方寸大乱。
姬越思索片刻,索性大步上前,揽过青年的腰,俯身以吻封住青年的唇瓣,也封住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言。
梦境画面一转,是牡丹红纱帘垂下,烛光映照出两道影影绰绰的人影。
他将人抵在榻上临幸。青年双手环住他的脖颈,指尖无力地垂下,咬着唇瓣,颤着长睫,脸上泛着红晕。
他抬起青年的下巴,想要给他一个吻,却在看到青年泪眼朦胧的脸庞时身体一僵。
那是卫敛的脸。]
姬越:“……”
这是什么公开处刑现场。
尤其是卫敛还看的一脸认真。
“别看了吧。”姬越忍不住道,“都是一派胡言。”
卫敛却若有所思:“我记得你那日确实是面带倦容,一反常态,拒绝我更衣伺候,还说是做了场噩梦。”
他晃了晃手机:“这就是你说的噩梦?”
屏幕上正好写着一句话:他竟做了一夜的春梦。
姬越:“……巧合罢了,梦境内容不过是杜撰,她还能知道我梦见过什么吗?”卫敛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真是可怕,那么多年前的事都还记得。
卫敛“嗯哼”一声,不知道是信没信,顺手点了另一章。
第二十九章,新年。
这一章,瞬间又把两人带回那个烟花绚烂的夜晚。
两个在尘世中跌跌撞撞的青年在大年夜的冷宫中畅谈心事,在堆得一尺厚的积雪里返璞归真,在高高的摘星楼顶俯瞰万物睥睨众生。
低头是山河壮阔人间烟火,抬头是星河璀璨明月高悬。
身边是后来共度一生的伴侣,他们在共度第一个新年。
这章结尾的氛围太美好,卫敛看得微微勾唇,没有跳过,直接点了下一章。
下一章姬越就不做人了。
第三十章结尾,姬越指着王太医送来的玉势问他是不是欲,求,不,满。
卫敛笑意冷了些,直接又点击下一章。
姬越本来还想说“我可以解释”,一看三十一章內容,顿时闭麦。
……他又干混账事了,这回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。
这章是他想强要了卫敛,理由是得到了就不会念念不忘影响到自己了。
……他是什么惊世渣男。
卫敛垂眸一页页翻看着,模样很安静。作者也不知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物,写的东西竟都能与现实里对上。
姬越就有点慌。卫敛越安静,他越不安。
他现在去拿搓衣板还来得及吗?
幸好那时他并没有真的做下去,没将事情闹到无可挽回的余地。
看到卫敛最后那句“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了”,姬越眸光一亮。
原来那时他走后,卫敛说了这样的话吗?
“你看到评论了么?”卫敛轻笑了声,“他们说你要是做下去了,我们就没有以后了。”
姬越思及卫敛隐藏了武功,不由问:“若我当时没有停下,你会反抗么?”
卫敛低眸:“不会,但我也不会再爱你了。”
他不会爱一个自私的、逃避的、不懂得尊重他的人。
可姬越不是。
姬越很可爱。
所以他爱他。
姬越有点生气,又有点心疼:“你本事这么大,干嘛要逆来顺受。”
卫敛的回答让姬越无言以对:“哪里逆来顺受了,你长得那么好,睡到就是赚到。你要是奇丑无比,我应该会反抗一下。”
姬越:“……”忘了卫敛本质还是个颜控。
他松了口气,万幸一念之差。若当初真昏了头,以后恐怕就只会被卫敛当一个毫无感情的床伴,而非携手一生的爱人了。
姬越把手机拿回来:“还是我来翻吧。”继续让卫敛看下去,他怕吓出心梗。
之后几章的氛围就轻松多了,是他带卫敛出宫过元宵节。
看到卫敛口是心非的那句“我在盼元宵”,姬越有些嘚瑟:“什么盼元宵,分明是在盼我。”
“卫小敛,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我,还天天想我。”姬越得意忘形,“是你先喜欢我的。”
卫敛讥笑一声:“第二十八章,某人自己做什么事分心想着我,还要怪我蓝颜祸水蛊惑君心。”
他一目十行扫过去也能全部记住,刚才没提,不代表他不记得。
姬越:“……”
逛元宵灯会那几章格外温馨美好。他们戴着面具手牵着手在人群里游走,他因为卫敛一声哥哥就脑子一热买下整个糖葫芦架,他们猜灯谜势均力敌,他们花前月下泛舟湖上。
卫敛放着河灯许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,姬越悄悄注视他,眼里仿佛见了光。
水中月是天上月,眼前人是心上人。
但见秦楼月,雕我朽中木,开我心上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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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的故事多动人啊。幼稚的姬小越在话本上认真批注“孤想让他开心啊”,坚忍的卫小敛受了点儿委屈就扑进姬越怀里哭,他们在爱里结合,破开重重心防,终于再无隔阂。
姬越替他挡了箭,而卫敛因此放弃了自己所有的退路。
[姬越,这还魂丹我本是留着保命的,自己都没舍得用,如今我把这条命给你。
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?
姬越,我没有退路了。
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,所以你必须得好起来。你不能有事。
你绝对、绝对不能有事。]
姬越看到这段,沉默一瞬,拥紧了卫敛,亲了亲他的脸:“我知道的,阿敛。”
这些事于他们而言已经很遥远,可却刻骨铭心,几行文字勾勒就能牵动那些许久以前的记忆。
从未忘怀。
卫敛颇不自在,把他心里话给写出来还怪矫情的。他别开脸:“换一段……”
姬越笑了声,摇摇头,接着念道:“刺客被侍卫押入了大牢,卫敛被姬越压入了大床……”
只念了两句,卫敛就震惊地回过头:“这是什么?!”
“六十八章。”姬越淡定道,“你会武功的事被我发现了,然后你被我带回寝殿,嗯哼。”
“嗯哼”两个字,包含无限意味。
卫敛面无表情:“再换一段。”
姬越顺从地跳过中间一大段不可描述,念出最后一段:“我的阿敛,从前十九年孤未能参与,悔之不及。但求今日为时未晚,祝你长乐无极,愿你平生无虑,守你百岁无忧。姬越往后陪你左右,爱你长久,岁岁年年,直至碧落黄泉。”
他顿了顿,说:“我做到了,阿敛。”
这一句话突然叫卫敛心有些酸。
他死了三年,姬越就在皇陵守了三年。
姬越何止守护了他一生。
身前死后,姬越都守着他。
姬越继续挑着那些甜蜜的段落念。他们在夕阳下重逢拥吻,他们在风雨中闻蝶兰香,他们将史书作婚书易江山作嫁娶,他们共创明昼盛世于青史之上万古长存。
他们经历了那么多,而这不过是他们一生中极短暂的几年。有太多的故事没有被写下来,只记在彼此心里,不为人知。
所谓情深不寿,慧极必伤。而他们情深且久长,慧极亦无妨,当真是极幸运的。
姬越念完结局,卫敛垂着眼,久久不语。
素来那些风月最后总归会圆满,故事落幕之后,漫长的一生才是考验。
姬越念的故事越甜,他便觉得越苦。
卫敛归位之时,身体因逆转时空严重受损,不过运功调息几日,人间便是三年春秋。
姬越那三年该多苦。
姬越念完,抬头稀奇道:“这故事真是奇了,竟都能与我们的经历对上,写的字字句句皆是真实,也不知……怎么了阿敛?”
卫敛看起来很不开心,他说:“这故事哪里都真,只有名是假的。”
他低低道:“守寡的分明是你。”
姬越失笑:“谁让我长寿呢?”
相伴一生的爱侣不在,长寿便成了一种极刑。倒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痛彻心扉,不过是浮生若梦,乍见某样故人旧物,便似钝刀割肉,虫蚁噬骨,利剑剜心。
是说不出来的难受。
姬越其实很庆幸,这种痛苦没有让卫敛来承受。
他怎么舍得。
说是人间莫大痛苦,人间又日日上演此等离别。他们已经幸运太多。
姬越当初离飞升只差一步,却放弃一身修为逆转时空,想的便是“只羡鸳鸯不羡仙”。
巧了,他的小狐狸也是这么想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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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越见卫敛还是闷闷不乐的模样,起身面对他,一脸严肃:“卫小敛,看着我。”
卫敛抬眼看他。
“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,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死后重逢,获得永生的。”
“你要是为此难过。”姬越一本正经道,“那就做点让我开心的事补偿一下我吧。”
“……”卫敛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他问:“是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