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氏和夏守业也纷纷同意了。
坐在炕头上的夏老太太重重的咳了一声,那声音又大又响,一听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讲。
儿子儿媳们全都息声了,抬头看向夏老太太。
对于儿子儿媳们的听话,夏老太太大概十分满意,她清了下嗓子,大声说道:“三间不够,我要前后三进,九间房。”
这话一出,屋里人全都楞住了。
大家面面相觑,实在不知道夏老太太为什么要九间房子。
按理说,夏老太太和夏老爷子不过是两个人,住三间房都挺宽敞的了,住九间房,当旅店用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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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氏捅了捅了夏守业,做为老大的夏守业只得开口问道:“娘,你要九间房做什么?屋子不住,盖了也是白盖,过不几年就塌了。”
夏老太太却执拗的坚持道:“我就要九间,赶明儿你就请瓦工去开工,地方我都找族长安排好了,就在村西边。”
大家一听,夏老太太这是有备而来呀,看来她筹划这事情,应该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。
张氏大概知道些什么,酸溜溜的说道:“我听说五弟要回来了,娘你要这么多房,不会是给老五家准备的吧?”
此言一出,大家又哗然了。
夏老五夏守祖,已经消失十来年了,现在竟然要回来了吗?
夏老太太怕儿子儿媳们反对,本想瞒着这事,等房子盖成了,小儿子一家也搬进来了,别人再反对也没用了。可没想到,现在这绝妙的好主意,竟然被张氏给掀出来了。
狠狠的剜了张氏一眼,夏老太太大义凛然道:“你们这些当哥哥的过好了,也得拉扯自己弟弟一把。老五一家过的苦,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,我做主了,你们哥儿仨出钱,给他盖几间房!”
别人还没说什么,杨氏那火爆脾气却是忍不住了,顿时不管不顾的嚷了起来:“谁爱盖盖去,这钱我是不出!哼,费了十几年的束脩,把家败的都不象样了,他屁股一拍就跑了,连累我们给他缴了多少年的税。给他盖房?门都没有,等他回来,我还想和他要税钱呢!”
张氏在这个问题上也和杨氏达成了一致:“从进了夏家的门儿,要房没房,要钱没钱,苦了这么多年,竟然还得给别人盖房。我家新盖的房子,钱都用光了,一文闲钱也没有了。”
黄六娘见两个妯娌都开口了,也赶紧发表自己的意见:“我家也没钱了,买这个宅子把家底都掏空了。”
见儿媳妇们异口同声的反对,夏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,她凌厉的扫了儿媳妇们一眼,见几个儿媳不为所动,于是改为瞪着几个儿子,厉声道:“你们哥仨说说,你们五弟还没家呢,这房你们帮不帮他盖?”
卿宝本以为依自己那懦弱爹的性格,夏老太太一瞪眼他立刻就得同意了,可没想到,当夏老太太把眼光盯死在他身上时,他讷讷了半天,竟然挤出了一句让卿宝都有点不敢相信的话来了。
一向胆小懦弱的夏守平是这样说的:“娘,我家的钱都是六丫赚来的,花孩子赚的钱给五弟盖房,我这个没用的爹,没脸开这个口啊。”
想 夏守平竟然敢反驳夏老太太的话,这让在场的人都吃了惊。
在大家的印象里,夏守平在夏老太太面前一直就象一只被吓破了胆的小老鼠一样,只要夏老太太这只老猫一叫唤,小老鼠立刻就不敢出声
可这一次,他竟然公开反抗了夏老太太,大家都诧异的看着他,都有点不敢相信了。
夏老太太一见最老实的儿子都不听她的话了,两只三角眼顿时就立起来了,气的呼呼直喘粗气。
“老大,老四,你们怎么说!”夏老太太一声怒吼,把怒火又烧到了另外两个儿子身上。
做为大哥,自然是夏守业要先表态。
夏守业刚要张嘴,杨氏咣一下就在他腿上踢了一脚,把夏守业疼的直呲牙,在娘亲的怒视下,他也没敢偏过头去看杨氏,只是低着头闷声道:“娘,前几天六婶给大虎说了个亲,我和大虎他娘觉得挺合适,要是能成了,过几天就得送聘礼,我们送聘礼的钱都不够呢,昨儿我还和四弟说,先从他那里借点,儿子实在是没钱做别的了。”
他这个理由虽然冠冕堂皇,但不可能让夏老太太满意,夏老太太的目光如刀子般的在夏守业夫妻身上剜过,特别是杨氏,被她老人家多奉送了几刀。
当夏老太太的目光挪到老四夏守全身上时,夏守全赶紧低下头去,不敢和母亲对视,不过仍是很坚决的说道:“我们刚盖的房,没剩下几个钱,大哥还说借点,我们手里真没了。”
三个儿子三个媳妇,没有一个同意帮小儿子盖房的,夏老太太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。她还没来得及发作,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夏老爷子忽然站了起来,也没看谁,拄起拐杖就往外走。
夏守业连忙站起身来问:“爹,你干吗去呀?”
夏老爷子冷哼了一声,重重的拄了一下拐杖,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。
“看把你爹气的,你们这些不孝子!”夏老太太骂了儿子们一句,赶紧小跑着跟上了夏老爷子。
夏老爷子直接上了马车,等夏老太太上来后,吩咐大虎道:“大虎,赶车,送爷爷回家!”
已经快十五岁的大虎,完全可以当个大人用了,见爷爷奶奶不高兴了,赶紧赶起马车,吆喝着出了卿宝家的大门。
这一堆小辈人赶紧都送到了门口,直到马车拐弯了,这才又重回了客厅。
再次落座后,夏守业问大家道:“爹娘生气了,这房子,咱是盖还是不盖?”
杨氏立刻大声嚷道:“盖什么盖?反正我不出这钱,老五把咱们一家坑的够苦的了,替他出了十几年的税银了,还想让我给他盖房?门都没有!”
张氏也道:“我有钱就是扔给乞丐,也不给老五那没良心的,还有五弟妹,仗着自己是城里人,从来没瞧得起过咱们,她不拿我当四嫂看,我凭什么给她盖房呀?”
夏守全问夏守平道:“三哥,今儿个你咋这么胆大,敢和娘顶嘴了呀?刚才我可真怕你答应了。”
他这样一说,大家就都把目光投向了夏守平。
夏守平仍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,见大家都看他,有点不好意思的微低了头:“以前咱们三个赚的钱都给五弟花了,后来咱家穷了,五弟扔下咱们跑了,我心寒哪!”
大家这才知道,当年夏守祖扔下了穷的吃不起饭的一家人跑路了,这让一直兄友弟恭的夏守平受到了严重的伤害,在他心里,已经认定了不同甘共苦的兄弟,就不是好兄弟。
卿宝终于也有点明白夏守平了,也明白了为何这么多年,大哥四弟一家占了他那么多便宜他也没出过声了。因为在他心里,这两个兄弟,没有象夏守祖一样扔下他就跑了,还和他一起努力支持着这个穷家,所以,他是从心里实打实的认可着这两个亲兄弟,被亲兄弟占点便宜,他不会计较。
提起当年夏老五夏守祖不仗义的作法,兄弟三人达成了共识,这房子,坚决不给他盖!他已经三十多了,该自己站起来承担一个男人的责任了。不过房子虽然不给盖,但制糖技术肯定是要教给他的,就让他们一家,自己辛苦去发家吧!
送走了夏守业和夏守全两家人后,黄六娘笑的嘴都咧耳朵上去了,一拳捶在夏守平的胸膛上,亲热的说道:“夏守平,这么多年了,你终于象了回爷们!”
夏守平赶紧拂落黄六娘的手掌,红着脸道:“当着孩子们呢,动什么手!”然后一头钻进了厨房里,熬糖去了。
兴奋不已的黄六娘拉着夏瑜夸耀道:“大丫,今天你爹行吧?不窝囊吧?”
夏瑜倒没有说什么尖酸话,而是欣慰的说道:“不窝囊,今天爹可一点也不窝囊。不过奶奶不会善罢甘休的,娘你可得多劝劝爹,千万别让他答应了。”
黄六娘兴高采烈的拉着夏瑜往房间走,一边走一边说道:“你放心,你爹那倔脾气,认准一条路就再也不回头的,他说不帮你五叔,你奶奶也没办法的。大丫你和娘回房,娘得了匹好缎子,颜色可鲜亮了,你拿去做身漂亮衣裳……”
夏瑜见娘亲如此惦记她,有什么好东西都恨不得全给自己,再想想李氏那虚伪的样子,两相一对比才知道,不管什么时候,还是生自己养自己的亲娘惦记自己。夏瑜眼角渗出了两滴泪,不过在黄六娘还没看见之前,她就偷偷的擦掉了。
卿宝在后面,将夏瑜的表现尽收眼底,除了一声叹息,她不知道自己要送什么给这个亲姐姐了。
第二天,又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好天气。
一大早就热的异常,卿宝穿上了最薄最薄的纱衣,可汗仍是顺着脸往下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