卿宝一听小朋友们的恩恩怨怨,心中就直想笑。
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如此分明,你不给我糖,你就是小气,你偷我的糖,就是不对,从不象大人那样,讲什么动机,讲什么原因,讲什么人情。
见越越跳了满头的汗,卿宝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,让出了一半石头,招呼他道:“来,坐这儿,咱俩好好说会儿话。”
越越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,看看卿宝,再看看石头,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般的红了红小脸,然后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,却只坐了一个沿,还谨谨慎慎的看了看是不是和卿宝挨着了。
他这小心思小动作,卿宝看在眼里,笑在心里,但脸上嘛,仍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,放缓了声音对他道:“他们偷你的糖,那是他们的错。”卿宝以退为进,先指出别人的错误,就能引起越越的共鸣了。
果然,一听卿宝支持他,越越呲着小白牙就乐了,乐的都忘了和卿宝保持距离了:“就是,明明是他们的错,竟然还说我小气,真不讲理!”
“他们不讲理,越越,咱可不能当他们那样的坏孩子,咱要讲理,是不是?”
“嗯,我才没他们那么不懂事呢。”
“我就知道越越是最好的。越越你看,他们偷你的糖,你的糖没了,他们反倒骂你小气,你既没了糖,又被骂了,多糟糕呀。以后,你再吃糖了,就主动给他一块,你给他了,他就不好意思偷你的了,反倒要说你大方,夫子和同学们也会都说你大方。本来他偷的时候,会偷你好几块,可你要是给他,只给一块,还落了好名声,这样多划算啊。”卿宝对越越是循循善诱,小的时候,孩子们一定要学会分享,否则长大之后,会抠门自私,那样就不讨人喜欢了。
一听要给别人糖,越越立刻就噘起了小嘴:“不给,我才不给他们呢,这是你给我的糖。”
哦,原来是小家伙的占有欲在作怪!
卿宝想了想,立刻转变了诱导方向:“这样吧,以后我给你拿两包糖,一包我做的,你自己留着吃,一包四哥做的,你拿去给他们吃,好不好?”
越越这才高兴了,小眼睛又弯成了小月芽:“好!”
卿宝转念又一想,虽然教会了越越分享,但也不能当冤大头,于是又说道:“给小朋友糖的时候,不要经常给,也别给多了,糖吃多了会牙疼的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!”
……
炎炎夏日,懒懒午后,大树下,蝉鸣中,一对小儿女,乘凉树荫里,共坐凉石上,软软童音,欢声笑语。
这就是二柱四兄弟买水果回来时,看到的一幕。
妹妹竟然和一个臭小子坐在一起?
二柱刚要冲过去把妹妹拽起来,只听得身后的四柱惊喜叫道:“清越,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?”
二柱一把拽住要冲过去的四柱,指着越越问道:“他是谁?你认识他?”
四柱说道:“他是六丫的救命恩人,可是在书塾读书的人呢。”在四柱心里,能读书的人,都是有身份的人。
“他什么时候救过六丫的命啊,我怎么不知道啊?”二柱仍在追问,四柱却已经是不耐烦了,他从二柱手里挣脱出去,向着方清越就跑了过去,只甩给了二柱一句话:“就是上次六丫撞树的那一回,是他找人救的六丫……”
见四柱过来了,越越和卿宝就都站了起来,越越和四柱很正经的见了礼,文绉绉的互称“清越贤弟”“修礼兄”。
卿宝在旁边听得直捂嘴,上次还“越越”“四哥”的乱叫,这次竟然如此正式,真是有趣。
等二三五柱过来后,经过四柱的介绍,越越分别见过了“修诗兄”“修书兄”和“修易贤弟”,都纷纷见过了“清越贤弟”。
一群小p孩,竟然学大人般行礼,这让卿宝酸的牙都倒了。
孩子到底是孩子,岁数也都差不太远,不一会儿功夫,几个男孩子就有说有笑了。
二柱郑重的向“清越贤弟”发出了邀请,让他去家中做客。
方清越由于是逃学出来的,正不想回家去呢,索性就顺水推舟同意了。
男孩子们在前面嘻嘻哈哈的走着,卿宝在后面直叹气。
本来她还想劝越越回去上课呢,让这兄弟四个一搅和,越越这半天逃课是逃定了。
卿宝倒不怕越越落下功课,她主要是怕越越家里找他,如果知道自家哥哥把人家孩子给拐来了,越越爹娘还不气死啊?
想了想,卿宝追上去,问越越道:“你逃学出来,夫子和家里会不会找你呀?”
越越满不在乎的回道:“没事。我出来的时候夫子还没来呢,他只会当我没去。家里知道我去上学了,没人去学堂找我的。”
“那小成子呢?”
“他娘病了,家去了。”越越回了卿宝几句话,就又扭过头和四柱说话去了。
见他都不着急,卿宝索性也不管他了。
卿宝家里,黄六娘和夏守平已经吵架完毕了,两人正闷着头在厨房熬糖。
当看见孩子们簇拥着一个小孩走进来的时候,黄六娘还挺惊讶的。
从搬到这里来之后,孩子们整天忙着卖糖,制糖,基本没时间出去和别人家的孩子们一起玩,现在竟然带回来了一个小朋友,而且这小朋友衣着打扮挺好的,看来是个正经人家的好孩子。
黄六娘连忙热情的迎了上来:“这是谁家孩子呀,长得可真俊。”
四柱抢先介绍道:“清越,这是我娘。娘,他叫清越,以前救过六丫。”
黄六娘楞道:“救过六丫?啥时候?”
卿宝赶紧把以前的事儿说了一遍,当然略过了晚烟,只说是越越叫人请的林大夫。
见这小孩还真是救了女儿,黄六娘就更加热情了。
。
越越小朋友,在卿宝家,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,再加上夏家孩子多,越越这半天,在卿宝家都玩疯了。
傍晚的时候,黄六娘还想留越越吃饭,卿宝怕越越家人惦记,赶紧让他回去了。
越越似乎从没这样疯闹过,十分的舍不得走,最后还是卿宝让二柱他们,强行把他送回去了。
晚上的时候,黄六娘和夏守平问卿宝,要不要大人们登门去越越家表示感谢,卿宝心知越越家是大户人家,肯定是不屑于和自己家这样的穷人来往的,没准还会以为自家想要高攀呢。所以卿宝阻止了他们的这个念头,只说好好对越越就行了。
过了三天,这一批糖全部制出来了,趁着丁六还没来取糖,夏守平和黄六娘说要回村里一趟。家里的庄稼地里长满了杂草,再不锄草,粮食就长不好了。
黄六娘也并不是那不孝顺的人,回去也没空手,而是准备了肉、点心和水果,当然,少不了自家做的糖。夏守平见妻子这样大方,在旁边咧着嘴笑个不停。
而黄六娘却没有夏守平那样高兴,长吁短叹的,似乎有什么心事。
卿宝当然知道她在担心,她是怕夏老太太以儿子必须赡养老人为由,要强行搬来城里住。
为了解除她这一忧虑,卿宝对夏守平道:“爹,你心肠软,别谁和你说什么你都答应。咱家这房子,可是舅舅们出钱帮租的,咱们是黄家的至亲,住在这里谁也挑不出理来。可要是别人来住黄家租的房子,这话说出去可就不太好听了。”
夏守平还没明白女儿话中的真意,只是习惯性的“嗯嗯”两声答应了,黄六娘却明白了卿宝的意思,对呀,这房子是娘家给自己租的,又不是夏守平买的,夏老太太如果想来住,自己就用这一句话打发她就行了,老太太脸皮再厚,也没有脸去住儿媳娘家租的房子。
还是女儿聪明啊!
黄六娘立刻散了脸上的愁云惨雾,高兴的上了车。
为了回乡在以前看不起她家的亲戚家炫耀一番,她可是特地穿了身漂亮的衣服呢!
黄六娘走后,四个柱子难得清闲的跑出去玩了。
而卿宝,则继续窝在厨房里,研发新品种。
正在此时,忽听得啪啪啪有人敲门。
放下手里的活,卿宝一边往外走,一边问道:“谁呀?”
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:“夏守平夏三哥家是在这里吗?”
找夏守平的,肯定是从村子里来的,而且卿宝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,绝对是熟人。
打开门一看,还真是熟人!
来人,竟然是林大夫。
“六丫,你家真住这里啊?”林大夫仍是老样子,白衣翩翩,背着一个药箱子。
“林大夫,快进来!”对这个痴情的男子,卿宝还是很有好感的,再加上林大夫也长得一表人才,对人又谦恭有礼,很难让人对他生出厌恶之心来。
一边往里走,林大夫一边问:“三哥三嫂没在家?二柱他们呢?”
“我爹和我娘回村了,我哥他们出去玩了。”把苏大夫让到客厅,卿宝舀来一杯凉水,递给了热得满头汗的林大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