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里外外,被你个败家玩意差多少钱去了?”一提起过继的事来,夏老太太恨杨氏恨的牙根直痒痒。
正说到这里,张氏悄悄的溜了进来。
夏老太太大喝一声:“有你什么事?天天偷偷摸摸的,走路都没个声。滚出去,一个比一个招人烦!”
张氏怨毒的看了夏老太太一眼,灰溜溜的又出去了。
她刚出去,就遇到夏守平从外面进来了。
“娘发火呢,三哥你可小心点,别和我是的被骂出来。”张氏这话听起来象是劝告。
夏老太太在屋里听到了,大声的骂道:“天天架桥拨火,你这么爱挑拨事,怎么不托生只黄鼠狼呢,真难为阎王爷给你一张人皮!老三,你给我进来,别理那个心术不正的东西。”
卿宝这才知道,原来在这三个儿媳妇当中,夏老太太最讨厌的是四儿媳张氏,原因是张氏人品不好。
自己的娘亲黄六娘,由于娘家太过强悍,也不招夏老太太喜欢。
那这三个儿媳中,就只剩了杨氏。
虽然杨氏又蠢又笨,但比起那两个儿媳来,太好掌握和控制,所以在这三个儿媳中,杨氏也算是矬子里面拨将军,勉强入了夏老太太的青眼。
夏守平赶紧进了屋,迎接他的是老娘的一顿炮轰:“你媳妇儿呢?去哪了?他们老夏家好大的阵仗,这是给六丫出气来了,还是落咱们夏家面子来了?”
夏守平也不敢还嘴,只是闷闷回道:“六娘去林大夫那里拿药了。林大夫说六丫这病还得喝几天药。”
夏老太太冷哼了一声,似乎对儿子的懦弱很不满意:“你也是个男人,你媳妇的娘家踩在你头上作威作福,你屁都不敢放一个。啥时候也能硬起腰杆来,给咱老夏家争争脸?”
夏守平老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:“要不是大嫂打六丫,她家也不会来这么多人了。”
一听儿子竟然也向着黄家说话,夏老太太当时就火了:“滚,你赶紧给我滚,以后你光认黄家别认夏家了。赶紧的,抱着你家那个丫头片子滚蛋。”
夏守平立即说道:林大夫说六丫这脑袋不能动……”
他还没说完呢,下啊老太太立刻就说道:“怎么着,你还想让六丫在这儿过夜吗?我可没空给你们看孩子。”
卿宝也假装撒娇的对夏守平说道:“爹爹,我要回家,我不在奶奶家。”
“听见没,孩子不愿在这儿,赶紧抱家去。”夏老太太生怕卿宝住在她这儿,象轰苍蝇似的往外轰这父女俩。
夏守平无奈,只得轻轻的抱起了卿宝。
卿宝心道,自己就是走了,也不能让夏老太太和杨氏好过,自己被踢一脚的事,自己还得报报仇。
临出门前,卿宝故作天真的对夏守平说道:“爹爹,明天还让大伯母偷咱家的米饭去吧?她把咱家米饭偷了,咱们就能上奶奶家吃饺子来了,奶奶做的白面肉饺子,可好吃了。”
一听卿宝提起那锅白面肉饺子,本来就上火的夏老太太更是火冒三丈,咬牙切齿的转过身,满脸雷霆的看向了杨氏。
被夏守平抱出了奶奶家,刚出了院门,卿宝就看见四个柱子正在街上跑着玩呢。
“二哥,把咱家那盆子米饭端家去,晚上吃米饭。”一大盆米饭,不能便宜了杨氏,该拿回来就得拿回来。
二柱答应着跑进了奶奶家。
卿宝转念又一想,黄六娘还不知道夏守平带着她回家了呢,万一拿完药再回到夏老太太这里,肯定得被心情不爽的夏老太太骂一顿。为了让黄六娘躲过这一劫,卿宝又对三柱喊道:“三哥,你去林大夫家叫娘,让她直接回家。”
三柱率领着四六柱一溜烟跑的没影了。
夏守平见女儿吩咐的条条是道,不由安慰的笑道:“爹的六丫长大了,知道过日子,知道惦着你娘了。”
还好,他倒没有怀疑六丫换了个人。
卿宝吐吐舌头,决定以后还是少说话,特别是大人话,省得惹来非议。
夏守平把女儿抱回家,铺好褥子,让女儿躺着休息。
“六丫,你好好躺着别瞎动,要再伤了脑袋,可就成傻子了。你等着,爹给你烧口水喝。”
卿宝乖巧的答应了,夏守平这才放心的去烧水了。
躺在被窝也无事可干,卿宝就开始琢磨今天这事儿。
六丫家的这一窝亲戚,整天的斗来斗去,因为一顿饭就可以打起来,归根结底,还是因为穷。
穷的连饭都吃饱,全部的心思和时间都用在塞饱肚子上了,怎么可能去在意卫生问题,教育问题,还有素质问题?
中国自古就讲“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”,当衣食不周的时候,礼节和荣辱,都没有任何意义。
六丫家太穷了,必须要想办法挣钱,要不然,七八年之后,当卿宝十五六岁的时候,就会被嫁入同样穷的人家,或者为了换点银子给儿子们娶妻,把她卖了都不一定。
挣钱,挣钱,一定要挣钱,只要自己手里有钱了,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。
只是六丫太小了,才六岁的孩子,要怎么去赚钱呀?
如果她表现的太过火,在这个男尊女卑又愚昧落后的国家,没准就会悲剧了。
而且最重要的是,她没有本钱。
虽说黄六娘刚得了二两银子,但卿宝不用想也知道,急遽缺钱的黄六娘能给她两个铜板就不错了。
年龄太小,没有本钱,又住在乡下,这要如何挣钱呀?
卿宝想的头都破了,也是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。
知道这事儿不能急在一时,卿宝索性放开了手,还是先把伤养好了再说。
晚上临睡前,黄六娘和林守平照样说了一会儿子话才睡的。
在这次谈话中,卿宝听到这夫妻俩商量,这二两银子先不动,要攒着盖房子,预备二柱娶媳妇儿用。
卿宝知道,本钱的事情,是彻底没戏了,她还得另想办法。
接下来几天,卿宝就专门在家养伤,哪也没去。
到三月十七这天,黄大舅李氏带着夏瑜来了。
夏瑜一身粉色锦锻,满头簪钗,胳膊上还带了一对白色的玉镯,一走路叮当作响,香风扑鼻。
黄六娘一看到女儿穿戴的这么富贵,又想起女儿长这么大,自己什么也没给她买过,心里又是酸又是涩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黄六娘说道:“大哥大嫂大丫,你们咋来了。”
夏瑜这次倒没因为黄六娘叫她大丫不高兴,而是喜气洋洋的说道:“不要再叫我大丫了,我从明天起就正式改名叫黄瑜了,你们叫我瑜儿就行了。”
黄六娘张了张嘴,瑜儿这两个字还是没有叫出来。
黄大舅径自落座,对黄六娘和夏守平说道:“明儿是大丫过继的大日子,我和你大嫂寻思你们也不能白生养大丫一场,这不,就带大丫过来,特意和你们好好道个别,和弟弟妹妹们玩一玩。”
夏瑜来到卿宝旁边,看了看炕沿,又看了看自己的新衣服,皱了皱眉头,就那样站在炕沿下面,从头上摘下一根最小的簪子,扔给卿宝道:“六丫,这簪子姐送给你了,你留着戴吧。”
见夏瑜竟然送出了一根簪子,大舅母李氏不由皱了皱眉头。
她这表情,背对她的夏瑜没看见,可正坐在炕上的卿宝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。
夏瑜毫无所觉,仍在对卿宝趾高气昂的炫耀:“我现在首饰多的都戴不过来,还有衣服,什么颜色的都有,可贵可漂亮了。”
通过与李氏的几次接触,卿宝看得出这位大舅母绝对不是爱心爆棚的好人,从要赖掉过继费就可以看得出,她也不是个大方的人。就这样一个人,会好心的为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、和她关系也不好的小姑子家的孩子打算?不仅要过继过去,还要陪十六台嫁妆,这怎么可能!
这里面,如果没问题,卿宝绝对不信。
如果不是那男方的家境已经贫困不堪了,就是那男孩有什么缺陷,或者说他家里出了重大丑闻,让李氏舍不得将自家女孩嫁过去受苦。若真是书香门第的长子嫡孙,家境又好又富裕,李氏肯定会巴巴的把自家女儿送去,这等好事儿哪轮得到夏瑜啊。
黄大舅黄炳臣和李氏一共育有五个子女。大女儿已经出嫁多年,大儿子和二儿子也已经成亲,三儿子今年十六,已经订了亲。小女儿黄冰婧,才十一岁。
黄六娘的父亲是一个落魄的读书人,读了一辈子书就考了个秀才。幸好黄老太太会经营,黄家虽不是大富之家,却也小富有余。膝下儿女虽说自幼都读过书,但没有一个人走科举之路。现在黄家众兄弟,虽一直宣称自己是读书人,其实在暗地里,都各自经营着商铺,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,只不过铺子没有挂在他们兄弟几人名下,所以没有沦落入地位低下的商贾之流。
由此可见,那个世代书香的人家竟然上赶着要和这样黄家结亲,这其中,必有隐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