酷爱读 > 见星 > 35

隔天一早。

盛星郁闷地耷拉着脑袋,蹲在渡口边叹气,昨晚她不但翻车了,还因为心虚没敢去抱江予迟睡觉。自从海岛那一夜过后,她好久没和他一块儿睡了,昨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,又怂巴巴的,想等他先睡着,结果自己先在晃悠悠的船上睡着了。

“唉。”

盛星又叹气。

江予迟俯身,一敲她脑门,轻啧一声:“小时候就爱老气横秋地叹气,长大了也不改,上车,出发去乌川,晚上住帐篷。”

住帐篷,意味着地方只有一丁点儿,她一定能抱着江予迟睡觉。这么一想,盛星觉得自己又好了,蹦跶着上了车,一点儿没有女明星优雅的模样,看起来还跟小孩儿似的。

鲨鱼宿醉,今儿倒是安静了。

蔫了吧唧地躺在后座,偶尔哼哼两声。

而盛星,昨晚以一己之力喝倒了两个男人,今天精神气儿和昨天差不多,趴在窗口看风景,像只小猫咪在车边蹭来蹭去,一会儿看看这儿,一会儿看看那儿。

车驶离沅江后,景色和洛京已全然不同。

公路边平房低矮,电线将天空分成几块,宽阔的田野里种着盛星不认识的谷物,偶尔可见几幢别致的小屋。

江予迟注意着盛星,见她无聊,便道:“乌川有个热闹的夜市,我们住的湖边有弹唱会,想去哪儿玩?”

“湖边吧。”

盛星想了想,应道。

若是只有她和江予迟,盛星肯定奔着夜市就去了,但这次有鲨鱼在。她不怕被拍,却怕鲨鱼被拍,怕他生活被打扰。

江予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。

他顿了顿,终是没多说。这小姑娘平日里看着脾气软和,其实决定好的事儿谁说都不管用,像当年,说离家就离家,谁劝都没回去。

这一带公路靠近县城。

路边偶尔可见几个水果小摊,摆着当地果农现摘的新鲜水果,江予迟下车买了草莓和小樱桃,她喜欢吃这些不费劲的水果。

“这儿还有小樱桃卖?”

盛星好几年没吃小樱桃了,这些年在水果店里很难见着它们。小樱桃皮薄水润,酸酸甜甜,浆果味很浓,带着点儿香气。

江予迟“嗯”了声:“赶巧了。果农说小樱桃不好保存、运输不便,怕水又怕撞,摘下来没多久都烂了,趁这会儿吃。”

轻盈饱满的小樱桃就跟小精灵似的。

盛星挨个往嘴里塞,等吃了大半,才想起自己有个老公。她想了想,挑了两颗递到江予迟嘴边:“三哥,尝尝味道?”

江予迟张唇,灵活的舌一卷,两颗小精灵就进了他嘴里。

那薄唇上下翕动,唇角沾了点儿汁水。

盛星瞧着,没忍住,伸手自然地靠近,轻轻一动,抚去那点儿汁水,指腹触上微凉的唇瓣,那感觉像是触了电。

她倏地缩回手。

江予迟顿住,她抚过的地方似是起了一片瘙痒,那触感若有若无,迟迟在唇侧未散,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热。

“...还吃吗?”

盛星耳尖红红的,捏着手指不敢再动。

江予迟喉结滚了滚,嗓音发哑:“不吃了,坐好。”

后座的鲨鱼悄悄睁了只眼,又闭上,默念一百遍,我不存在,我不在后座,我不在车里,我此刻定是在梦里。

.

乌川是个小镇。

毗邻西部,地势平坦,民风开放包容,少数民族和汉族共居,各种各样的习俗交融一起,让这个小镇的文化格外丰富。

盛星一行人到的时候,天光还未暗。

她没来过乌川,当看到马儿自由地在马路上跑的时候还有点儿诧异,因为那马儿居然还遵守交通规则。

江予迟见她好奇,解释道:“这里没有大型兽类,野生动物和人类磨合几十年,目前暂时处于和平共处状态。除了旅客,当地来往的车辆并不多,除了运货车,外来车辆不能进入小镇。”

盛星眨眨眼:“有点儿像在牧场。”

江予迟挑眉:“确实是。”

进入小镇,盛星自觉地戴上口罩和帽子。

江予迟将她护在身侧,和旅客们一块儿往湖边走,中途经过夜市,盛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。

天色将暗不暗,晚霞梦幻多彩。

不少人驻足拍照,盛星一行人停下来看了一会儿,鲨鱼指着天说起西北,江予迟时不时应几句,身后传来似有似无的交谈声。

“前面两个男人还行诶,想看看正脸。”

“嘶,左边那个身材太绝了,那个腰线,我...”

“清醒点,人家有女伴了。”

“嘻嘻,说不定是妹妹。”

盛星:“......”

她默默地看了眼左边的江予迟,视线下移,在他劲瘦的腰上停留一瞬,小声道:“三哥,想牵手。”

江予迟神色未动,和鲨鱼交谈着。

就在盛星以为他没听到的时候,男人自然地伸手,将她的手牢牢攥进掌心。

盛星眨眨眼。

心想快点儿到西鹭,那样,只有他们,她会试着把心里藏着的爱意一点、一点告诉他,迟早他会知道所有。

人群缓慢流动,晚霞逐渐消失。

到了湖边,迎接他们的不是黑暗,一顶顶三角帐篷分散地搭在湖水边,帐篷口挂着盏盏小灯,草地上竖着小信盒模样的地灯。

点点灯火点亮黑夜。

鲨鱼去找营地老板,回来拿了两块牌。

拿着小木牌找着帐篷,盛星钻进去瞧了一眼,角落里点着小灯,地面铺着软垫,床垫瘪瘪的等着吹气,比她想得宽敞。

江予迟递了背包进来,说:“晚上冷,拿件外套。我们去湖边上吃烤肉,我去夜市给你买点儿水果,鲨鱼就住左边帐篷。”

“乌川的水果?”

盛星眼睛一亮。

江予迟抬手,手指刮擦过她的耳廓,摘了口罩,顺手捋过一缕黑发,懒懒道:“一路上就盯着那点玩意儿瞧,眼睛都要黏上去了。”

盛星小声嘀咕:“才没有。”

男人轻哼一声,指节弯曲在她脑门上轻扣:“鲨鱼就在外面给床垫打气,自个儿在里面老实坐会儿。”

江予迟走后,盛星整理了背包,又照了照镜子,闲了和盛掬月发短信,发发照片、问问松球,正聊着右边忽而传来脚步声。

是右边帐篷的住客吗?

这一想法刚冒出来,盛星忽而听到了熟悉的女声。

“啊啊啊,看到那男人的正脸了!真的好帅!想睡!!!”

“我日,出来玩还能见着这种品质的男人,他看起来是不是有点眼熟?我总觉得在哪见过。”

“像哪个明星吧?不行,我好想要联系方式。”

“别吧,刚刚他牵边上那个女生的手了。”

“交个朋友嘛,又不碍事。”

盛星沉默听着,字字句句都让人不开心,闷了一会儿,她在上热搜和不上热搜之间选择了当个小怂包,不然这一路别想安分了。

女明星叹气。

想找人吵个架都不成,烦人。

营地里。

江予迟拎着一袋水果和零食回来,看向帐篷,她屈腿坐着,小小的一团影投射在帐上,倏地,这团影动了动。

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,又自暴自弃般躺下。

江予迟眉峰微动,这么一会儿,谁惹着她了?

答案很快就揭晓了。

江予迟被人拦在帐篷前,女人大胆又热情地问:“哥哥,你也是出来玩的吧,明天上公路?方便搭个顺风车吗,我和我姐妹去车河。”

江予迟抬手,无名指间的戒指闪着光泽,冷淡道:“我结婚了。”说完,他掠过人,径直走向帐篷,撩开帐子钻了进去。

一进帐篷,江予迟对上一双写着不高兴的眼睛。

“三哥惹你不高兴了?”

江予迟神色柔和,没有一点儿在外的冷漠。

盛星眼珠子动了动,瞧着他,闷声道:“我没戴戒指出来。”

“就为这点事儿?”江予迟瞥了眼袋子,有的果子上还缠着细藤,他选了根最细的,摘下来,比着长短分成两截,灵活的手指穿梭在细细的软藤间,眨眼就做了两个指圈,一大一小。

江予迟摘下戒指,挑唇笑:“这不有了?”

...

“嫂子,你乐呵什么呢?”鲨鱼纳闷,自盛星从帐篷里出来,就弯着眼睛,戴着口罩都挡不住,“乐一路了。”

盛星轻咳一声:“没什么,你们聊你们的。”

湖边很热闹,四处燃着篝火,烤串的香气弥漫,烟火气渐渐散开,位置边放着饼干、糖果、黄油等,大家伙围在一块儿聊天,正中央是一个少数民族的小伙,抱着把琴在唱歌,歌唱高亮悠扬。

盛星在人群中显得很安静。

她坐在小墩上,静静听着他们聊天。聊过往、旅途、生活,越夜情绪越浓烈,听得她渐渐困了,脑袋朝江予迟偏移去。

左边肩膀忽然一重。

江予迟侧头,低声问:“困了?”

说着,不等盛星回答,和鲨鱼打了声招呼,和盛星一块儿回了营地。

洗漱完盛星倒是没那么困了,钻在被子里,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江予迟,也不说话。

江予迟垂眸瞧了她一会儿,低声问:“三哥给你讲故事?”

盛星摇头,小声道:“和我一起睡。”

江予迟顿了顿,抬手关了小灯,在另一侧床垫躺下。狭小的空间内陷入昏暗,细小的摩擦声窸窸窣窣,帐子上光影绰绰。

盛星盯着对面的男人,一动不动。

江予迟原本平躺着,这么被盯着也受不了,侧身看她:“睡不着?去给你拿眼罩。”

“不用。”

盛星继续摇头。

渐渐地,营地里的人陆续回来,盏盏灯熄灭。右边帐篷的两个女人经过,嬉笑声隐隐约约。

盛星忽而靠近江予迟。

指尖轻搭上他坚硬的肩头,柔软的气息里藏着一丝诱意,用气声喊:“哥哥。”